第三百九十一章 禄球儿-《雪中悍刀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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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高地阔,大云低垂,夕阳西下,晚霞尤其绚烂。⊥,
向北疾驰的不足百骑,头顶就像覆着一幅最华美的鲜艳蜀锦。
当这支马队临近重冢军镇,依稀有三三两两的北莽马栏子停马高坡,掂量一番双方悬殊的人数后,最终都没有冲杀而来。
之前凉州游弩手是真的把北莽马栏子打怕了,不但三支精锐斥候几乎全军覆没,连柔然铁骑共主洪敬岩和那位皇亲国戚耶律楚材,两员大将也都战死沙场。虽说南朝边关已经获悉全部游弩手都转入流州战场,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,委实是不敢掉以轻心,北莽南征主将之一的橘子州持节令慕容宝鼎,更是严令麾下马栏子,遇敌则撤,不计不战而退之罪,擅自缠斗者,一伍马栏子死伤一人,事后伍长斩立决,一标马栏子死三人以上,伍长标长皆斩!
并未披挂北凉边军铁甲的一百余骑,也没有理睬那一拨拨闻腥而来又悻然撤退的橘子州斥候,一路北上,马不停蹄,也没有进入重冢军镇的意思,沿着那座军镇外围继续向北。
这支两骑并肩做一字长蛇阵向北推进的古怪骑军队列中,绝大多数约莫八十余骑,皆负剑策马,显然不是绝不会擅自摘刀的北凉边军,一骑快马加鞭,来到前方唯一腰佩凉刀的骑士身侧,有些懊恼道:“姓徐的,蚊子腿也是肉啊,这一路断断续续遇上了**拨北莽马栏子,要是你准许我们出手,怎么也该宰掉四五十骑,咋的?你们清凉山果真已经穷到砸锅卖铁,也付不起这点战功的赏银了?退一万步说,银子先欠着,杀他个四五十名北莽斥候,你们关外凉州骑军说不定就能少死些人,你这北凉王是怎么当得?!”
徐凤年目不斜视,继续眺望北方,没有放缓战马奔速,耐心解释道:“董卓部大军马上就要攻打怀阳关,在这里耽搁片刻,可能北凉就要……”
吴家剑冢当代剑冠吴六鼎打断年轻藩王的言语,大大咧咧没好气道:“就算你早些到达怀阳关,难道还能把整座关隘都给搬到拒北城不成?怀阳关和都护府都没长脚,跑不掉的,说到底你就是当上武评大宗师以后,架子大了,瞧不上眼那些马栏子,眼睛里只有拓跋菩萨洪敬岩之流,否则就不乐意出手是吧?”
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骑吴家剑士阴阳怪气道:“宗师就该有宗师的风范,王爷眼高于顶,自有他的底气,有何不妥?一位陆地神仙,跺跺脚踩死几百几千蝼蚁,也不嫌脏了鞋底板?”
吴六鼎翻了个白眼,懒得跟身后那尊凶獠一般见识,没法子,哪怕是在一座家学即天下剑学的吴家剑冢里,当年也唯有老祖宗能够稍稍镇压那位竺魔头,他吴六鼎不管如何自负将来肯定能够成为剑术第一人,仍是不得不承认,自己如今与竺煌相比,无论是修为还是造诣,还有些差距。吴家先祖早就订立下一条家规,剑气长短,决定道理大小。吴六鼎虽然脸皮不薄,倒也不至于去与竺煌呈口舌之争。
不过若是背负古剑素王的翠花愿意联手的话,吴六鼎还真有信心把竺魔头打成竺猪头。只可惜翠花作为剑侍,按照吴家八百年雷打不动的古板规矩,绝不可参与剑冠与其他江湖人的比试,说句难听的话,剑侍就是专门给剑冠收尸之人。
徐凤年微笑着摇了摇头,没有继续解释什么。
有些北凉自家事,跟这些先祖留有遗训“不求连城璧,但求杀人剑”的吴家枯剑士说,鸡同鸭讲,说不通。
徐凤年的心情远比表面更为沉重。
褚禄山拒绝离开怀阳关,只给了拒北城一一句话。
“我褚禄山在不在怀阳关,凉州关外战场的形势,就是两个样。”
徐凤年知道言下之意,但是他仍然希望最后争取一次,当面去争取。
不以三十万北凉铁骑主人的藩王身份,不是去见北凉都护,而是只以徐骁嫡长子的身份,去见人屠义子的禄球儿。
之所以如此马不停蹄,是因为徐凤年无比清楚,一旦等到董卓亲自出现在怀阳关城外,那么褚禄山就更不会离开,他徐凤年总不能直截了当把褚禄山打晕了绑回拒北城,毫无意义。
至于为何他没有撇下吴家剑冢八十骑,单独赶赴怀阳关,这里头就有些复杂了。
世事千万般,心安最难求。
越是临近怀阳关道路艰辛崎岖的南方入口,不光是年轻藩王身边一脸百无聊赖模样的吴六鼎,不仅是时不时就偷偷打量年轻藩王背影的胭脂评美人纳兰怀瑜,就连翠花这种剑心纯粹达到灵犀境界的女子,也察觉到徐凤年的异样情绪。
怀阳关被誉为凉州关外第一险隘,南口狭窄逼仄山路的蜿蜒崎岖功不可没,这就使得这座关隘没有后顾之忧。
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心境出现问题,徐凤年突然转头望向吴六鼎笑问道:“听说你们吴家在这二十年里,你们老祖宗评点过剑冢剑士,除了邓太阿天生杀气最盛,还有就是竺煌杀心最重,翠花杀意最深。那你吴六鼎作为剑冠?”
吴六鼎一脸不要脸道:“我啊,明摆着根骨最好天赋最高嘛!”
坐在马背上双臂环胸的竺煌嗤之以鼻,很不客气地讥讽笑出声。
徐凤年笑道:“吴六鼎,你别欺负我没见过世面,不说别的,天然剑胚我也见好几位了,观音宗的卖炭妞和太白剑宗的陈天元,根骨比你可都要胜出一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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