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宋洞明总算明白了,在离阳官场厮混其实不难,太安城容得下齐阳龙桓温这样才德兼备的读书人,也容得下温守仁晋兰亭这样沽名钓誉的读书人,容得下司马朴华这些一味公门修行的读书人,可是容不下那些心底坚持民为贵君为轻的读书人,同样也容不下功无可封之人。 离阳和中原,为赵家当官易,为百姓做事则未必容易。 很多事情,即便皇帝,也会受到百般掣肘,早年碧眼儿治理漕运和胥吏,也许本身即是先帝赵惇想做之事,可是围绕在赵室身边积淀百年的复杂势力,或是新近跻身庙堂的掌权新贵,各有所求,各怀私心,就像一张纠葛极深的大网,铺天盖地,覆盖在中原版图之上,在这张大网之上,又掺杂有各种难以想象的复杂形势,皇权相权之争,党派之争,文武之争,士族寒族之争,南北地域之争,京城地方之争,君子小人之争,每一座衙门内又有高下座椅之争,衙门与衙门之间又有内外之争。 所以宋洞明越来越认可北凉。 在这里,做事情相对简单。 但是与此同时,宋洞明也清楚,这种可贵的简单,如果将来北凉徐家不再仅限于是北凉道四州之地,一样会迅变质。 例如他与白煜之间,6王两家“外戚”之间,徐北枳陈锡亮这些年轻人与边军老将之间,黄裳这些清望卓著之人与皇甫枰李陌藩这些恶名昭彰之辈之间,北凉骑军与步军之间,各支精锐边军之间,等等。 甚至有一天,矛盾会出现在徐凤年与“众人”之间。 这一刻,宋洞明百感交集。 耳畔响起一个嗓音,“宋大人,北莽那边什么事情?” 宋洞明回过神,笑道:“那个化名樊白奴的北莽郡主从蓟州入关,辗转到了我们幽州,向皇甫枰自报名号,最后在潼关骑军的‘护送’下,大概在两天后就要到达清凉山。” 徐凤年惊奇道:“她来做什么?” 宋洞明摇头道:“我也猜不出。不过她身边带了几名扈从,皆是北庭王帐的怯薛卫。” 徐凤年自嘲道:“北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闹了。” 宋洞明神采奕奕,锋芒毕露,摊开手掌,然后攥紧,“天下归属,尽在我北凉一念之间。” 徐凤年没来由笑着说了一句,“这种话,徐骁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听。” 宋洞明笑问道:“难道王爷不喜欢?” 徐凤年微笑坦诚道:“天底下哪有不喜欢被拍马屁的人。” 说完这句话后,徐凤年神色有些落寞。 徐骁功成名就之后,在他渐渐衰老后,也许那位老人此生唯一的遗憾,就是没有听到自己儿子说过他的一句好话吧。 好像一句也没有。 第(3/3)页